千千重重

正所谓 君子可内敛不可懦弱 面不公起而论之

无语怨东风(下)

日出三杆,佟家儒在一个温暖的被窝中醒来,有点儿迷糊的揉了揉眼睛。


我这是在哪儿呢?怎么头还有点疼。


这被窝倒是挺暖和,就是一股子消毒水味儿和东村那小子的身上的味道一样。


“先生,醒了”


熟悉而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佟家儒被吓得一激灵坐了起来,眯着眼睛看向床头的人。


“东村?”


东村站在床头看向床上明显睡懵了的人解释道“昨天我请先生喝酒,您喝多了。便,您不记得了?”


听了他的话,佟家儒才想起来对,这小子请自己喝酒来着“啊啊啊啊,想起来了”


嘶-等会,我昨天没乱说话吧?他现在对我态度这么好,不会是因为昨天趁我喝多套到我话了吧?想到这佟家儒扬起头试探地问东村


“那个我昨天没给你添麻烦吧?”


“没有,先生的酒品没有您说的那么差”


“那就好,那就好”佟家儒默默的松了一口气。


刚放松下来,佟家儒就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抬头问东村“等会儿现在几点了?”


东村为他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有些蒙,但还是回答道“九点左右吧”


听见时间佟家儒瞬间就慌了,掀起被子鞋都没想着穿撒丫子就想往外跑“我去,我早上第一节有课,完了完了,完了”


可脚还没站到地就被东村拦住了“先生不必惊惶,我已经派人去学校给你请了假,您的课串到下午上”


“哦哦,那就好,那就好,谢谢你啊,东村”


“没什么,不过是小事 ,昨晚先生喝了那么多酒,现在头疼吗?我买了粥,吃了再去吧”


看着东村关切的样子,佟家儒也没推辞点头应了。谁会拒绝在宿醉以后来一碗热腾腾的养胃粥呢?


等佟家儒喝完粥,想回学校,东村又以昨日宿醉由要开车送他,他也没拒绝,正好他也懒得走。


没一会儿车便开到了学校,佟家儒向他道了声谢便下了车,东村坐在车上直直望着佟家儒远去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么


佟家儒最近被一件天大的好事砸昏了头,学校要派一名老师去香港的仁和学校进修学习。全款公费,还能带家属


听到消息的佟家儒瞪大了眼睛和陆校长确定了好几遍学校要派自己去后,先去了趟丰公馆,他得先征求丰爷的意见。毕竟他是丰爷的干儿子,不能一句话没有就自己去了香港。


到了丰公馆,丰爷听见消息也很高兴全力支持他去香港


“去啊,这是好事儿,你可得把握住机会,正好我在香港认识的朋友还有处房产,到时候把房子收拾收拾,正好给你和你的囡囡住”


得到丰爷同意后,佟家儒便回了家,开始收拾去香港的行李。正收拾着他,忽然想起东村自从上次喝酒以后,好久都没见到他了。


自己这次去香港不知道要去多久,有空去和他道个别吧。


于是在要走的前一天,佟家儒去了趟特高课。刚到特高课门口竟正巧碰见坐车回来的东村。


佟家儒连忙摆了摆手喊了一声“东村”


东村回头看见佟家儒有些意外。“先生,你怎么来了”


佟家儒满脸喜色,“我来和你告别,我要走了学校给了我一个去香港进修的名额,这一走不知要多久才能回来,所以可以来看看你”


“对,我还有一个礼物要送你”说着话,佟家儒从长衫里掏出一个小盒子。


“打开看看”东村打开盒子一块系着黑线的圆形翡翠静静地躺在盒子里。翡翠整体透明,下端沉着些绿色像是延绵不绝的万里山河 ,素雅不落俗


佟家儒指着盒里的平安扣,笑盈盈的解释道“这个东西叫平安扣,是我们中国人用来保平安的,我知道你一个大科长什么都不缺,但这也算我的一点心意”


东村把平安扣从盒子里拿出来紧紧的握在手上,微微俯身礼数周到地向先生鞠躬道谢“我很喜欢,谢谢先生”


佟家儒见东村收下高兴地道“喜欢就好,喜欢就好”“那没有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栀子和囡囡等着我回家呢”


东村也没挽留,闷闷地说了声“先生再见”目送着先生离开


本来已经走远的佟家儒,忽然又转身望向东村,良久盯着东村的眼睛问到“如果说日本战败,你有退路吗?”语气中带着连自己也说不清的情绪


“如果日本战败,我的家族会接我回日本 ,继承为帝国效力”


1945年


香港灿烂的阳光穿过树叶间的空隙,透过早雾,一缕缕地落在佟家儒的脸上。


算一算他也来这儿快三年了,虽然说刚来这儿的时候人生地不熟,但好在后来也慢慢习惯了。佟家儒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随手拿来今早的报纸读了起来。


日本战败已经有些时日了,也不知道东村怎么样,忽然间想起那位故人,不由的担心起来。但又想起那天喝酒是东村说的话,便安下心来。他说过战败他可以回日本,对他影响不大。


读完一则写国共矛盾尖锐问题的文章后,佟家儒继续往下看,下面的文字却让他傻了眼,双手止不住的颤抖。


日本丙级战犯—东村敏郎于三月十五在上海军事法院判处死刑大快人心。


报纸上普通的黑白橡胶照片拍的不清。只能依稀看见那人穿着一身肮脏的囚服跪刑场 ,黑白的照片分不清那脏到底是血还是污垢。身旁两个人死死地按着他的肩膀,身体被迫弯得很低。但他的脸却是扬着的,一脸的伤,平日梳得一丝不苟的背头 ,凌乱的撒在额前,明明是狼狈不堪的丢命时刻,那人却像毫不在意的对着镜头笑。


大滴的眼泪滴在报纸上,无能为力的心痛蔓延到他整个心脏,四肢百骸都绝望着。


东村敏郎,你个骗子!你不是说你战败了能回日本吗!你不是说对你没影响吗!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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